今天,有一位小五的自閉症譜系(ASD)男生A在小組中指罵其他學生。我邀請他到冷靜角(註)。幸得同事幫忙看顧其他學生,讓我能專注處理這位學生的情緒需要。我坐到A同學身邊,要求他安靜一分鐘,隨即拿起計時器開始計時。

此時,A同學將重覆咒責同學的說話轉移到我身上:「我不想見到你,我憎死你,我會打你」,同時舉起雙拳放到我眼前,再把臉貼到我嗅到他呼吸的距離(我還有戴口罩,很好),但沒有進一步動作。

心理學家「有舖癮」- 會不斷透過觀察和測試去評估對方背後的需要(搞不好會變成職業病)。我觀察到(1)A同學不斷重覆說話但沒有把行動升級,即不是完全失控(meltdown);(2)在我嚴正地說明底線時,他總是即時超越一點點,不會太過 – 例如當我說「不能碰我」時,他會隨即輕力碰我,看我的反應;當我開始計時,他會搶按計時器但只是按停計時,不讓我開始便算。這是典型的測試底線行為和少許權力鬥爭,旨在控制局面,並非故意對抗。對ASD學生來說,情況失控情緒就失控;(3)他很想回到小組玩-這很重要,若他沒有沒有盼望,那我憑什麼要他做好?

所以我特意請同事帶領其他同學試玩有趣的boardgame,吸引A同學做好自己;由於他情緒太波動,騎劫了大腦大部分空間,自控和理解都變得很弱,所以未能冷靜下來。

基於以上觀察,我只叫他看看同學玩遊戲,然後離他而去,讓他安靜下來留意周邊的環境。我儘量不刺激他,但警覺不讓他離座,並改用手錶計時-他搶不了,也沒法按停。他瞄了瞄我,便看着同學玩。中途他曾忍不住離座,我以手勢示意不許,再看一看手錶示意重新計時。

結果奇蹟出現了,經過一分鐘安坐後A同學的精神狀態判若兩人。我看了看錶,對他微笑,告訴他希望完組後和他談五分鐘,並示意同事讓他重新入組。更奇蹟的是,組後A同學竟比我先開口,說:「好對唔住。」我只叮囑他下次該怎樣做,確保他了解,便放他去吃茶點了。

掌控情緒是漫漫長路,他總會再跌倒,但至少他知道自己有能力控制情緒。

註:在我設計的小組裡,我會設立一個冷靜角,讓情緒波動或較衝動的學生冷靜下來。冷靜角的目標很簡單:讓情緒波動或瀕臨失控(meltdown)的學生連續安坐一分鐘。如果學生中途大聲說話、離座或動手動腳,我會重新計時,讓他們知道只要安坐一分鐘就可以回到小組繼續玩遊戲。對大部分學生來說,安坐一分鐘足以讓情緒稍微穩定下來。在情緒不穩定的時候,說理是沒有用的,降溫才是重點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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蔡博麒先生是一名有10年臨床經驗的一級教育心理學家,為有特殊教育需要的兒童、青少年及成人提供服務,並為Edge Development Centre的創辦人及總監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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